“不完美的受害者”不是受害者？

子午

　　某位知名正能量大V今天发了一条微博，令笔者不吐不快：

　　这名大V在微博上的影响力还是比较大的，因为他在揭露亲美公知、反击历史虚无主义方面的确是语言犀利、一阵见血，往往能博得网友们的喝彩。

　　但是，仅就他今天这条微博而言，“屁股”不是一般地歪，套用电影《太阳照常升起》里“疯妈”的一句台词回应他就是：“你也不是什么都懂”。

　　大V的立场很明确，不赞成“资本家富可敌国”，但并不是不赞成“资本家”和“打工人”的关系。殊不知，“资本家”和“打工人”存在的必然结果就是贫者愈贫、富者愈富，资本家富可敌国，打工人累成狗；哪有什么好的“资本关系”？

　　按照这名大V的话语套路，笔者也完全可以编出类似的段子：

　　xx反正被骂习惯了，谁让xx不懂煽情，不懂盲从舆论，反而爱说招骂的实话呢。首先说，本质上来讲，xx我是不赞成屠杀印第安人的，土著印第安人被屠杀，外来殖民者鸠占鹊巢。不过，xx我弱弱问一句，网上天天嚷着印第安人被屠杀的，有哪个是印第安人啊……

　　难怪殖民者会说，“只有死掉的印第安人才是好印第安人”。更直接一点，段子还可以这样写：

　　xx走进教室点到：“今天没来的请举手……”

　　这位大V大约在微博待习惯了，一般不会去脉脉之类的职场app，脉脉上面吐槽996的程序员还少吗？2019年轰动一时的996.icu上的帖子贡献者本身就是程序员，“反996”的舆论也正是程序员群体自己掀起的，并不是所谓的自媒体“制造出来的焦虑”。

　　至于微博嘛，的确只有这位大V和我等这样做自媒体的才会经常光顾，毕竟话题非常散，人家没空慢慢刷，只求在脉脉这样能够被感同身受的地方吐槽。

　　想让当事人拿出大把时间刷微博并在微博上说话，就只有这种情况：辞职或者被开除。所以，我们看到的是，李洪元从看守所出来才有机会在微博撕“251”，王太虚被并夕夕开除了才有时间在微博吐槽黄峥的“本分”……

　　至于说“996们笑着数钱没空刷微博”，这就属于没有调查就乱发言的典型了。996们的工资水平相比其他很多行业的普通劳动者里，的确是处于稍微偏高水平的，但对于绝大多数基层码农而言，远还没到“笑着数钱”的地步；反倒因为常年熬夜，身体透支，诱发了各种慢性疾病；这位大V不妨去采访一下那些被某民族企业35岁辞退的员工，看看他们是不是能笑得出来。

　　第三方的调查统计显示，年薪25万（折合平均月薪2万）以下的程序员占比在2/3以上，年薪10万（月薪仅数千元）以下的占30%，而互联网大厂主要集中在北京、上海、深圳，这些地方的2万月薪真的会高到“笑着数钱”的地步？

　　不过“正能量”的屁股既然已经歪了，对于被“35岁辞退的员工”大约也不会有一丝“共情”，正如他们送给复旦那位因为“非升即走”行凶的青年教师的标签：“无能”、“偏执”、“极端”、“忘恩负义”……

　　《人物》杂志的公众号“每日人物”刊登了一篇访谈《在大厂，我六点下班》，讲的是在字节跳动工作的小人物的辛酸与无奈。因为《人物》杂志的背景，访谈其实掺杂了一些资本立场，更加不可能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武器来对现象进行解剖，但起码这篇访谈是接地气的。这方面，正能量们就差得远了。正能量们也号称热爱毛主席，然而对群众路线的实践真的还远不及他们反对的公知。

　　为了维护某民族企业的面子，正能量们成功地把李洪元推向了他们痛批的公知阵营，这里不可否认有李洪元自身认识不足的问题，但正能量们“功不可没”。于是，正能量们兴高采烈地自我表扬起来，“看吧，就说他不是好人”。

　　要不要支持“反996”的舆论，这首先是个立场问题，然后是个法律问题。是站在资本立场还是站在劳动者立场？是支持严格执行《劳动法》还是认为《劳动法》可以变通？

　　正能量的表现令人吃惊：

　　这是“比烂”的老套路了，然而即便是要比烂，正能量们比得过你们百般嘲讽的“灯塔国吗？”

　　当然，“正能量”们会借此嘲讽“灯塔国”的老百姓“懒惰”，所以“灯塔国”才日薄西山。讨论到这一步就没必要跟“正能量”争论了，毕竟，他们屁股已经歪了。

　　从周秀云案开始，笔者就注意到了正能量大V们“白马非马”的诡辩逻辑：“不完美的受害者”不是受害者！近两年的几大热点事件，如“‘敲诈勒索’的李洪元”，如“‘蓄意自杀’的货车司机金德强”，如“‘无能、极端’的复旦青椒”、如“‘不洁身自爱’的宁波女大学生”……正能量们无不按照类似的逻辑，沾沾自喜地在舆论场制造着所谓的“反转”。

　　类似的逻辑，他们终于用在了996的程序员群体身上。按照“正能量”们的说法，大概程序员拿高工资，所以他们不是无产阶级，“不值得同情，也根本不需要同情”——因为“正能量”们的工资可能还不如程序员呢。所以，程序员就不是“完美的受害者”。

　　“996”们受过高等教育、工资稍微高一些，但并不代表他们高人一等，他们也只是普通的雇佣劳动者。只是雇佣劳动者也是分层级的，四十年的内卷，才逐步卷到这个层级。996新鲜吗？其实并不新鲜，八九十年代开始的血汗工厂的工作强度早就超越996了。而今连“高工资”的程序员们都要反996，血汗工厂又该有多混蛋？劳动法该有多无能？

　　超长加班在加工企业和服务行业普遍存在的，这些更加底层的劳动者总该是“完美的受害者”吧？“正能量”们又何曾为他们说过话，又何曾讲过劳动法？

　　不可否认，在诸多热点事件中，一些受害者身上的确是有“瑕疵”的，亲美公知则力图将“瑕疵”放大，借以攻击体制；而正能量们扮演着相反的角色，他们也将“瑕疵”放大，借以否定受害者的“受害者”身份。

　　对阶级问题避而不谈，“正能量”们维护的就只能是民族主义的大局，这样的大局既包括国家民族利益，也包括资本秩序。维护国家民族利益是完全正义的，而维护资本剥削秩序就走向彻底的反动了，是对本阶级的背叛。毕竟，大多数“正能量”们是没有从资本那里“领工资”的，他们本应是底层的一员。

　　还是回到那个“正能量”们也认可的历史命题：“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”，不过，“正能量”们先搞清楚什么是真正的社会主义吧。

　　本文并不是写给某些不准备“与工农群众相结合”的“正能量”大V看的，本文只是想写给劳动者或者即将走上劳动岗位的涉世未深的青年看。毕竟，正能量们正在逆向运用“幸存者偏差”，把个体的苦难归咎于个体的无能，鼓励个体通过个人奋斗取得成功。在不改变资本剥削秩序的前提下，这奋斗只能是为资本家而奋斗。“正能量”们的涂脂抹粉，无疑是在给底层劳动者灌迷魂汤，我们能不奋起反击吗？

　　令笔者欣慰的是，笔者的青年读者群体正在从普通学生扩展到普通劳动者。这是《不是京东有多“好”，而是刘强东起码还要脸！》一文发出后，与读者的交流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