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这样一面战旗，其背后的部队颇为传奇：国防部为其命名、被毛泽东三次点兵、周恩来称之“召之即来，来之能战，战之能胜”。

这就是“海空雄鹰团”战旗，由人民海军航空兵王牌部队撑起。

1995年12月29日，“海空雄鹰团”命名30周年。飞行员在进行地面模拟飞行训练。图｜新华社

翻开“海空雄鹰团”的战史：1952年至1965年间，这个部队参加抗美援朝和国土防空作战，转战13个机场，从鸭绿江畔打到东海前哨，从山东半岛打到五指山下，共击落、击伤11种型号的敌机31架，是当之无愧的“王牌”。

今天，我们先从“雄鹰”展翅前的“雏鹰”讲起。

1

历经三大军种，无往不胜

“海空雄鹰团”早在展翅飞翔前的“雏鹰”阶段，就是一支英雄部队，历经陆、海、空三大军种，无往不胜。

“海空雄鹰团”前身可以追溯到抗战时期组建的江南抗日义勇军，1941年被整编成新四军第54团。1945年4月28日，该团协同第52团等兄弟部队发起的三垛河伏击战，是苏中地区继车桥战役后的又一大捷。

【编者注：车桥战役解放了淮安、宝应以东纵横二百里地区，巩固和扩大了苏中根据地，打乱了日伪“清乡”“屯垦”计划，揭开了苏中战略反攻的序幕。】

三垛河伏击战共击毙日伪军840多人，俘虏日伪军965人，并俘虏日军顾问山本等7人和伪军少将团长马佑铭、中校副团长韩永恩，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，给日伪军以沉重打击，受到新四军军部的通令嘉奖。

解放战争时期，这个团是苏北大名鼎鼎的“老虎五团”，他们“克兴化”“攻涟水”“破天堑”“战上海”，多次立下大功，是名副其实的大功部队。

新中国成立后，“老虎五团”改编为陆军第29军86师257团，1951年3月又改编为空军航空兵第17师49团，从此进入空军行列，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继续打出威名。

为了克制美军的空中优势，志愿军空军49团刚刚成立就奉命参战，成为抗美援朝作战中唯一没有调防休整的空军航空兵部队。当时，全团的飞行员只经过不到一年的短暂训练，人均飞行时间仅20多个小时。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对手，就是世界顶级的美国空军航空兵。

美军飞行员大都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，飞行时间全部在千小时以上。“雏鹰”一上战场就遇上了身经百战的“老鹰”。但49团飞行员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，不仅多次击败美军，还创造了志愿军空战史上的两项纪录。

第一个纪录是49团飞行中队队长王昆创造的。

1952年8月6日，大批美军战机向鸭绿江袭来，49团随即起飞迎击，地面指挥所向正在飞行的王昆提醒：“有4架美军F-86战机在你左前方。”

王昆迅速把信息传递给战友，自己则立即从斜上方直扑美军战机，在300米距离开火射击，三炮齐发，打得敌机当空爆炸。随即，他调整了一下角度，拽住了另一架美机，想不到美机见势不妙，妄图逃跑，王昆连连击发，敌机带伤逃窜。副大队长马致荣也身手不凡，一上去就击毁了一架美军战机。

当时，王昆只有80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，驾驶米格-15战斗机还不到20个小时，就击败了飞行上千小时的美军飞行员。

49团首次空战就取得了大捷，这也是志愿军空军反击战的首次胜利纪录。

1952年9月17日和12月17日，49团领航主任杨汉黄又分别在辽宁省宽甸县和朝鲜大同江上空，击落美军F-86、F-4U战斗机各一架。

第二个纪录是破解了美军空战绝招“圆圈战术”。

所谓“圆圈战术”，就是在空中将机群组成一个圆圈，呈飞碟状向前飞行，互相掩护进行攻击，美国空军把这一战术称为“攻不破的空中堡垒”，在二战中，这是他们的制胜法宝。

1953年2月17日，49团飞行员余开良、耿东清、李春孟、陈泰渠驾机在朝鲜大同江空域，迎战使用“圆圈战术”的5架美机，他们随机应变，变换队形，以小角度、中速插进去，瞅准美军的破绽，果断攻击。最终，3架美军F-4U战斗机被击落。

49团首创志愿军空军打破美军的纪录。

不久后的3月13日，美军出动飞机174架，企图轰炸鸭绿江大桥和拉古哨水电站等重要目标。49团团长宋阁修奉命率领全团升空，同五倍于我的美军战机展开格斗。

战斗中，宋阁修的战机被8架美军战机包围，他大胆地从敌机腹下通过，一个急转弯到了敌机尾部，占据有利位置，并迅速瞄准，猛按炮钮，将一架敌机击落，冲乱了敌机的编队。但宋团长不幸中弹牺牲。此战共击落3架、击伤2架美军战机。

在抗美援朝期间，49团共击落13架、击伤3架美军战机，中朝空军联合司令部赞誉他们是“空中霸王”。

1954年，空军航空兵49团编入海军航空兵序列，番号为海军航空兵第4师第10团，从空军序列进入海军家族，完成了三个军种的历史性演变。

次年1月，人民解放军陆、海、空三军首次协同作战，展开解放一江山岛战役。

海军航空兵第10团率先对一江山岛发起空中打击，这是他们转隶海军后的第一次空中作战。在战斗中，他们配合兄弟部队，击伤国民党军“中权”“太和”“衡山”号等舰艇，完成了战区侦察照相、掩护轰炸机攻击轰炸等任务，对一江山岛战役的胜利，起到重要作用。

2

被毛泽东三点兵，绝无仅有

编入海军战列后，第10团曾三次被毛泽东点兵出征，在我军战史上，这是绝无仅有的。

1958年8月，毛泽东第一次点兵。当时国民党军飞机袭扰福州，彭德怀建议派海军航空兵第4师第10团去，毛泽东说：“好，就派10团去！”

8月12日下午，师长李文模驾机飞北京受领任务。13日上午，10团从驻地青岛秘密进驻福州机场，降落不到40分钟，国民党两架RF-84侦察机来犯，马铭贤中队驾机升空，一举击伤敌机2架。

1964年11月，毛泽东第二次点兵。当时国民党空军启用“高炮够不着、导弹瞄不准、飞机追不上”的美制RF-101高空侦察机屡犯浙东沿海。毛泽东看完总参情报后，沉思片刻后说：“海军航空兵不是有个第4师，4师有个10团吗？请他们去一趟……”

10团接到命令后，秘密转场到浙东。12月18日下午，在国民党RF-101侦察机再次来犯时，副团长王鸿喜驾歼-6战机在温岭上空一举将其击落，首创国产歼击机击落美制蒋机RF-101的纪录，国民党空军王牌飞行员、少校作战官谢翔鹤跳伞后被俘。

1965年1月，毛泽东第三次点兵。当时。美国逐步扩大侵越战争，派遣AQM-34“火蜂”式无人侦察机频繁侵犯中国领空，对我国部分海域进行侦察袭扰。毛泽东问：“10团在哪里？”于是，10团再次奉命出征，转战海南，进驻海口机场。

“火蜂”式无人侦察机飞行高度为1.86万米以上，而我军战机的实用升限才1.75万米。但10团飞行员们受到汽车冲坡的启发，总结出一条新战法：利用动力升限，大速度冲到高空击敌。

3月24日，美军一架“火蜂”式无人侦察机侵入海南岛上空。10团中队长王相一单机起飞截击，在距美机3.8公里时跃升。战机借助惯性逼近美机，在1.6万米高度连续3次开炮，敌机左翼中弹冒烟，随后坠落大海。紧接着，副大队长舒积成又击落2架。

1965年9月20日上午，美军号称世界最先进的F-104C型“鬼怪”式高空高速战斗轰炸机侵犯我国海南岛上空。10团大队长高翔、副大队长黄凤生驾机直扑战区。面对性能比我军战机高出很多的美军战机，高翔毫无畏惧，从距离美机291米一个长点射，一直打到距美机仅39米即将相撞时，才拉起机头脱离。由于距离太近，高翔的战机被美机爆炸的碎片击伤13处，一台发动机也停止了转动，但他奇迹般地靠另一台发动机安全着陆。

美军战机被高翔打得凌空爆炸摔进大海，飞行员菲利普·史密斯跳伞后被海南民兵俘虏，此人是美空军“王牌”飞行员，后来曾任美军太平洋舰队航空兵司令。这也是“鬼怪”出厂以来第一次被击落。

时隔二十多年，已被释放回美国并继续在海军航空兵任职的菲利普·史密斯来中国访问，专门提出要拜访当年击落他的中国飞行员。在有关部门的安排下，两人见面了，史密斯向高翔问出了多年来的疑惑：“你当时是怎么想的，快撞上我了？”

“对啊，我就是撞都要把你撞下去！”高翔快人快语。

听罢，菲利普·史密斯握紧高翔的手笑着说：“败在这样的军队面前，我服气了！”

在海军航空兵的历史上，10团3次被统帅点兵出征，3次破敌凯旋，击落多架美机，堪称海军航空兵头号“王牌部队”。

3

四项世界空战第一纪录

“海空雄鹰团”在与美国空军和国民党空军的国土防空作战中，先后创造了四项世界空战史上的首次纪录。

1953年3月27日，隶属空军航空兵的第17师49团中队长王昆驾驶战机和僚机王海成分别击伤、击落一架美军战机后，油即将耗尽。当他们飞到机场跑道两头上空时，油量表指“0”，但二人沉着冷静，尝试从跑道两头同时着陆。最终，两架飞机奇迹般地平安着陆，创造了世界空战史上“双机对头着陆”的纪录。

1955年6月21日，国民党空军派了四架雷电式轰炸机，袭扰大陆。已转隶海军航空兵的10团派米格-15歼击机中队迎战，迅速击毁了敌机，国民党飞行员跳伞逃生。当天下午，国民党空军又派出一架PPY-47型海上巡逻救护机，试图搜救跳伞飞行员。副团长王昆迅速升空撒网，竟然在超低空逮住PPY-47型飞机，立即升空开火把它击落。于是，世界空战史上超低空歼敌的奇迹由此诞生。

1958年2月18日，大年初一，曾获“飞虎”奖章的台湾空军上校飞行员赵广华驾驶RB-57型高空侦察机，从海上窜入山东半岛上空。10团命令中队长胡春生和队员舒积成立即编队升空，跃上1.5万米的大气同温层——这是我军战机的升限。

同温层空气稀薄，如果战机在同温层开火，产生的瓦斯会跑到发动机里面，发动机很有可能停转，导致人机同毁。但两人毫不畏惧，胡春生一面令舒积成掩护，一面对准国民党飞行员赵广华的侦察机猛冲过去，胡春生首先开炮，打得敌机直冒黑烟，舒积成随后连发数弹，“飞虎上校”连同飞机变成一团火球，冒出黑烟坠入大海。由此，世界空战史上同温层作战的首次纪录诞生。

此战后，舒积成又击落2架敌机，共击落敌机３架，被国防部授予“战斗英雄”荣誉称号。

第四项世界纪录就是前文提到的：1965年3月24日，10团中队长王相一单机迎战美军一架“火蜂”式无人侦察机，创造了首次用歼击机击落美国无人高空侦察机的世界纪录。

1965年12月29日，国防部授予海军航空兵第4师第10团“海空雄鹰团”荣誉称号。

在抗美援朝战争和国土防空中，“海空雄鹰团”以劣势装备击落击伤11种型号的美机、美制蒋机31架，部队中先后有140人被记战功，涌现出王昆、舒积成、孙来沈、李洪生、杨汉黄、马铭贤、高翔、肖广等一大批著名战斗英雄和功勋飞行员。毛泽东曾25次接见这个团的41名代表，周恩来则先后接见这个团的79人，并称这个团是“召之即来，来之能战，战之能胜”的英雄部队。

4

打造祖国海空的蓝天屏障

“海空雄鹰团”先后3次改装新机型，普及超低空，实现全天候，率先跨入“甲类团”。飞行员们则100%达到了四种气象飞行能力，从上万米的高空到紧贴海面二三十米超低空，都能攻防有术，进退自如。他们先后出色完成了数十次上级赋予的战备巡逻、海空警戒和重大演习等任务，创下了全军第一个新型战机对海攻击、新型导弹首次发射100%命中等一系列新纪录。

【编者注：四种气象指昼间简单气象、夜间简单气象、昼间复杂气象、夜间复杂气象。四种气象飞行员亦称“全天候飞行员”，在四种气象条件下都能执行飞行任务。】

“海空雄鹰团”飞行一大队进行空中双机编队飞行训练（资料照片）。图｜新华社

1993年，“海空雄鹰团”跨入全军军事训练先进单位行列，荣立集体三等功；1995年被中央军委指定为应急机动作战部队；1996年和2002年荣立集体二等功。

2007年6月，“海空雄鹰团”一大队组建了海军航空兵第一支三代机“蓝军分队”。分队成员都是训练尖子，但训练大纲依旧让他们吃尽了苦头：仅单机、编队进攻防御战术机动等基础训练课目，就设置了数十套动作，并且几乎所有动作都在身体承受极限条件下进行。最终，“蓝军分队”每名飞行员都能够熟练掌握，飞出了人和战机的最大性能：连续翻滚、高速盘旋、急速拉起等，一个架次中，可以10多次飞出极限数据。

2013年11月23日，中国宣布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当天，“海空雄鹰团”奉命升空起飞，担负24小时战备值班任务，几乎每天都要战斗起飞，前出查证、侦察监视、驱离外逼。

2022年3月31日，“海空雄鹰团”成为中外媒体关注的焦点。飞行员王茂和李亮驾驶苏-30MK2战斗机，在执行一次远程海上巡逻任务时，遭遇重大险情。当时，两名飞行员在任务空域进行交接准备返航时，突然发现有外军战机企图从一侧高速靠近任务空域。

他们立即以最大坡度转向，并开满发动机加力，重返刚刚执行巡逻任务的空域。此时，因为长时间飞行，苏-30MK2战斗机的油料已经所剩不多，在战机油量表显示已经进入极限区域时，王茂和李亮还是选择与外军军机进行“一对一对抗”，最终迫使外军飞机撤离任务空域。

2022年，“海空雄鹰团”率先改装新型战机，培养出一大批杰出航母战斗机飞行员输送到航空母舰上，壮大了航空母舰上的航空兵队伍。

如今的“海空雄鹰团”已扩编成海军某航空兵旅，作为人民海军航空兵的“王牌”力量，在维护祖国海空安全的使命中继续发挥着主力军的作用。

参考文献：

1.第一个被国防部授予荣誉称号的团级单位——海空雄鹰团：屡创世界空战史第一|梅世雄、杨祖荣，《解放军报》

2.海空雄鹰精神|《中国之声国防时空“名家谈军事”》

3.中国海空雄鹰团驾新型战机展雄风曾创八项第一|王朝武、方立华、梁庆才、钱晓虎，《中国国防报》

4.“海空雄鹰团”：毛主席三次点将的“王牌” |江永红，《解放军报》